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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44)农事伤(上) (第2/2页)
状,更觉安心。他原本以为此次前来的是赵夫人,至少也应是长房的大公子,怎料竟派来了最没分寸的三少爷和新妇,心下不禁轻蔑几分。 蕙宁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温婉,神情里却不见咄咄逼人,反倒带着几分天真,看了看远处与鲁庄头说着:“鲁先生,你们这些年真是辛苦了,我不过是听从婆母的吩咐,过来瞧一瞧、转一转,权当是偷个闲,出来走动走动,也好跟着几位老师傅讨教些庄务上的事罢了。这些农务、水利、仓储,我是一窍不通的,到时候还得请先生多担待、多指点。” 言语里没有一句指责,语气又极为恭敬,听来仿佛真的只是来请教长辈般温顺不设防。 鲁庄头眼珠一转,心中却泛起几分疑虑。此人既然自称不懂,却偏偏将“水利”“仓储”之类精要提点而出,又在言语中不动声色地点明“听从婆母吩咐”,这话既将自己置于弱势,又将赵夫人牵连其后。明是柔声细语,实则布了明枪暗箭。 他只得陪着小心笑:“三少奶奶谦虚了。您是咱府上的主母,奴才能为您分忧,自是分内之事。” 蕙宁仍是微笑,像是未听出他语气中那一丝勉强,又似并不在意。她望了一眼院中空地,雪色已褪,土色灰褐,干裂如龟背,转回身来,话锋一转,语气也柔了几分:“我也不是故意来问罪的,只是账上记了些歉收的数字,我一时不解,便想着亲自来看一看,也好心中有数。究竟年岁如何,还得您来与我细细说一说。” 这句话说得恭敬,实则却将话柄抛还给了鲁庄头。 若他说得与账册相符,便算实情无讳;若稍有出入,日后再翻出旧账,也有据可查。 鲁庄头装出一副苦情模样来,长叹一声:“唉,少奶奶体恤,老奴感激不尽啊……只是去年那年景,实在叫人心寒。老奴每每回想起来,心里仍是揪得慌——少奶奶明鉴哪!” “春上头一回蝗灾,那虫子遮天蔽日,黑压压一片,扑下来不过半日,几十亩青苗啃得一根不剩。三少奶奶是贵人,自然想不到那是怎样的场景。那时候奴才带着庄户们日夜驱赶,用水灌、烧草把,甚至敲锣打盆,可怎么赶得尽?” 说着竟有些激动,眼眶泛红,声音里也透出几分哽咽:“紧接着夏里又遭大旱,整整两个月滴水未落,连水井都干了,庄子边上的小河都现了底。庄户人吃水都难,更别提浇灌庄稼……老奴急得没法子,只得带人打井,地下水位低,挖了七八丈才见水,连牛都累死了两三头!” 他说到此处,顿了顿,抬袖抹了把眼角,竟落了几滴浑浊的泪来。 温钧野坐在一旁,听得直皱眉,暗地里冷哼一声,心道:好一个戏子做派。这老东西一边掰着手指哭穷,一边浑身油光水滑,嘴皮子利落得像在做买卖,分明早有准备。若非蕙宁使眼色叫他按兵不动,他早就摔了茶盏,直接盘问起来了。 而此时蕙宁只是静静地听着,神情专注,眼波时而落在鲁庄头脸上,时而轻轻一垂,如同在思量,又似在宽慰。 鲁庄头见她不动声色,心中愈发摸不清她底细,只得继续添油加醋:“到了秋收那会子,粟米穗子全是瘪的,能数得清粒儿。奴才实在没脸上报府中,可又怕误了府上的用度,只好东挪西凑,借了一些,卖了一些老牛老具,又私下贴了些银子,才勉强交了些上去。那会子我真是昼夜难安,头发都白了半边哪……” 说到这,鲁庄头的语气已经变成了他为府里填了多大窟窿,居功至伟似的。 蕙宁闻言叹了口气,似乎也被鲁庄头一番良苦用心所感动,眼神里甚至还带了点歉意,自觉冒然来查账有些不近人情,语气郑重而又真挚:“听您这么一说,倒真是难为您了。这一年里头的确多有风浪,庄子能保下命脉,也是您费尽心血。” 鲁庄头闻言,心中大定,以为她是个好哄的主儿,与身后那几个老奴互相使了个眼色。他顺势道:“少奶奶放心!今年老天开眼,一定是春早秋丰,麦子长得齐整,桑叶也肥厚,连蚕丝也一定比往年多收了三成!老奴到时候天天亲自下地盯着,眼都不合一下,绝不会再有什么差池。今年一定把去年的亏空补回来!”他说得情真意切,可言语间却隐隐有种“旧账不必细查”的暗示。 (今日一更,我昨晚上喝茶喝得一晚上没睡着觉,早早去睡了,大家晚安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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